北京，为何没有努力压平疫情曲线？

先跟大家汇报一下，我上周四开始核酸异常（北京不出结果八成就是阳了），周五开始出现症状，周六抗原两道杠，周日开始基本上已经算状态比较良好，有点流鼻涕和咳嗽，当然后续还要看这些症状的变化情况。因为抗原还是阳性，所以保持居家。总体来说，结论就是一个 —— 真是一点都不给自己耽误工作的理由啊.......

在我个人的帝都生活圈子中，我算较晚被感染的，经过前两周的冷清，帝都也开始恢复了些人气。今天早上看到微博上已经有不少人在分享早高峰的地铁人流，或者在吐槽北京地铁早高峰太挤太慢，要求恢复班次了。

虽然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还是会让人揪心，但至少我们的城市正在逐渐康复。

而另外一个消息，则是北京今天下午进一步取消了相关限制，娱乐设施恢复、餐饮堂食恢复（不查核酸）、会议宴会恢复、进出京旅游恢复......

当然，这并不是说北京这轮疫情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医院依旧在高负荷运转，随着越来越多的老年人被感染，重症、死亡这些数字还会上升。未来的一两周将是最重要最严峻的考验！

未来几周会很艰辛，但我相信现在开始出现的正面迹象，应该会给更多的一些信心，让我们看到胜利的曙光。

更重要的是，如果顺利度过感染高峰之后，随着社会上“阳康”比例增加，病毒的传播速度就会降低，那么对于高危人群的危险性会减少一些。虽然不可能完全保障他们的安全，但我希望这至少可以给他们争取到接种疫苗，并且躲过医疗高峰期的时间。

所以，还是请大家一起继续保护好我们身边的重点人群，一起支持医护的工作。此外，也向在这轮疫情中失去亲友的人表示衷心的哀悼。

新十条是在12月7日公布的，到现在12天了。记得当时在同学群里，某位在西雅图的大叔分享了他们那里差不多奥密克戎那轮疫情的曲线，开始时间是在2021年的12月中，峰值是今年1月中，结束是2月中。

不过，当时我认为北京的疫情发展会比西雅图的奥密克戎曲线缓慢，因为美国社会和我们不一样，原本就不喜欢防疫，而且之前也被冲击过很多次，所以更容易出现“快上快下”的情况。

而与我们文化相似度更高的新加坡，曲线就缓慢一些了。新加坡在今年1月初开始奥密克戎的疫情，到2月末达到峰值，然后4月下回到谷底，也就是用了1个半月上升，1个半月下降。

截图自世卫组织官网

所以当时我认为，北京的疫情走向会更像新加坡。从新十条公布，经过1个半月，差不多到1月下旬，也就是春节前后，我们或许可以度过最危险的疫情高峰期。

但现在看来，北京疫情的曲线甚至可能会出现比西雅图更陡峭的“快上快下”。毕竟至少我身边的人中，已经有超过2/3被感染过了，而从新十条公布，这才过去了不到两周的时间。

即便对奥密克戎的传播性早有心理准备，这样的快上快下，可能也超出了绝大多数人之前的预期。毕竟之前，大部分人要不支持继续清零，要不支持逐步放开。而支持放开的人，绝大多数想到的也是这3年全球很多国家在遇到疫情高峰的时候，所说的“flatten the curve（压平曲线）”，也就是尽量减少传播速度，尽量让曲线慢上慢下，减少对医疗的冲击。

这段时间大部分北京居民所经历的过程，网上已经有了太多的梗图。即便是我这样支持放开的，也碎了不少眼镜，更不要说那些支持硬隔离清零的自媒体博主们，不少更是要被大掉头的车，甩到满口说胡话了。

作为一个普通北京市民，经历了这些，自然也就带来了很多新的问题和思考。其中最常被想到的就是：我们为什么选择走了这样一条特别的道路呢？

首先，我个人对于整体防疫的路线，一直认为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严防死守 → 接种疫苗，普及药物 → 有序逐步放开。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全球所有国家地区中，对于这3年的整体防疫，我愿意给新加坡一个最高分数。因为他们所有的路线规划都很清晰，该严格的时候坚定的严格，该放松的时候也坚定的放松。在政策变化前会将时间表跟民众说明，让民众做好各方面的准备。这样在放开过程中付出的代价会比较低。

几个月前我在文章中提到新加坡的防疫时，曾经有读者留言问：中国的防疫是否可以像新加坡那样？当时我的回复是：不太可能。新加坡的确交出来了一份接近满分的答卷。但前提是新加坡是一个都市国家，放到中国也就是和上海的浦东差不多。所以他们可以追求一个完美答卷。而在中国这种庞大复杂的社会现状下，追求完美不仅很难实现，而且往往得到的灾难性结果，这点在中国历史上并不少见。

现实中，我们往往只能从两个都不太完美的选择中，选一个“相对不那么差”的。

就像在硬隔离清零，和放开之间：放开一定会带来疫情高峰，会冲击医疗体系，会让大部分中国人感染生病，会让很多人重症甚至死亡。它带来的后果是不能否认的。但如果继续一次次的硬隔离下去，社会会越来越分裂，民众的耐心会越来越少，经济财富也会越来越缩水，之前疫苗集中施打后剩余的抗体也越少。结果就是，最终我们还是要放开。但在更差的条件下放开，只会面对比现在放开更惨烈的结果。

所以，我们选择这么一个不完美的答案，只是因为另外一个选择会更差，会死更多人。

同样的，很多朋友都对北京最近没有努力压平曲线，而是让疫情快速上升的措施无法理解，甚至表示不满和愤怒。

但我个人认为，在2022年12月的现状中，压平曲线，反而可能是“更差的那个选项”。

压平曲线的优点，我们都知道，可以减少医疗冲击，避免因为医院饱和而导致重症患者和其他疾病患者得不到及时救治。

但它并非没有缺陷的。

压平曲线并不会减少总感染人数，只是把疫情周期拉长，比如从1个月拉成2个月或者3个月。这也意味着，民众感觉到的“周围阳性越来越多”的恐慌阶段，也会被延长，引发更多的社会、经济问题，也会造成更多的心理问题。而对医院短期的冲击虽然减少，但却要在长时间内保持高强度的防疫措施。

因为过去几年的成功防疫，大部分中国人都没有感染新冠的经历，再加上某些媒体长期的恐吓性宣传，所以疫情的缓慢上升，反而会增强民众的恐慌情绪，还可能进而引发其他问题。反而是过去两周的北京，天天看到身边这个阳完那个阳，大部分人虽然担心，但也反而“顾不上害怕”了。尤其是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康复之后，来自于未知的恐慌就会进一步消解。

而压平曲线的另外一个潜在危险，就是3年的防疫，已经创造出太多靠疫情得到帽子、财富和流量的人，这些人不可能甘心退出舞台，在二十条出台后的一个多月，甚至在新十条出台后，观网和很多自媒体还在鼓动恢复“隔离政策”。包括现在，还有不少人在各平台营造“北京放开却成了死城”的印象。

所以压平曲线就意味着要保留大部分的防疫措施，逐步放开，而这在某些人眼中就会变成“机会”。

即便全国各地都能真的认真执行逐步放开，不会出现前段时间各行其是的混乱。但在压平曲线的时候，也意味着大部分省市的疫情周期会重叠，全国对于医疗、药品、物流等资源的需求可能会在同一时间点爆发，同时也会面临人力物力匮乏的问题，无法相互支援。假如这个集中爆发还是在春节前后，这可能就是最可怕的一种场景了。

所以，虽然北京前两周的疫情快速上升，的确带来了很多问题，很多家庭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但我认为，它可能已经是“不更差”的一种选项了。

一方面，如果北京能快速恢复，那么刚处在疫情初期的其他城市民众，也会更有信心和希望，而信心和希望，永远是我们面对疫情最需要的。尤其北京是唯一能成为全中国“指标”的城市。

另一方面，如果北京能快速恢复，也意味着北京本身集中的医疗、药品资源，以及在疫情中获得的宝贵数据、分诊、治疗经验，都能用在其他地区，包括可能会面临更艰难挑战的乡镇、农村地区。

我对北京能战胜这轮疫情，对于全国能最终完成放开，一直都有信心。因为我相信中国人民，相信大家会照顾自己和家人亲友，相信医护的努力，相信奔波在路上的快递外卖小哥，我们是最努力也是最坚韧的民族。

所以为什么北京的决策者没有选择压平染疫曲线，而是走了一条让国内外都很吃惊的快上快下的高速路？

我不知道，我并不是政策的制定者。但我认为，它并不是最差的选择。

我也不是替政策制定者辩解什么，我跟他们不熟，也不打算熟。我想说的是：当我们最终需要面对抉择的时候，往往已经没有好的选项，而是只能在两个选择中，选一个“不更差”的。所以，想避免最终出现这样的无奈，能做的，就是不要把自己逼到最终被迫做这样选择的情况中。

比如，假如我们可以一直坚持前两年的科学防疫精神；假如我们可以不要放任很多谣言散布恐惧，那我们或许可以不需要现在被迫面临这样的选择。

历史当然没有假如，但我希望，我们可以思考如何避免历史在未来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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